苇名的天空,似乎是永不消散的昏黄,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死寂的风捲起沙尘,穿过废弃城镇的残垣断壁,发出低沉的鸣咽,
庄司正义独自走在这片废墟中,和服的下摆被风掀起,露出缠绕的绷带,以及並排悬掛的两把刀一一一把是蕴藏著强大力量的斩刀·钝,另一把则是颇为陈旧、刀鞘磨损的普通太刀。
修行,意味著不能总是依赖强力的变体刀。这是他向老师霸王丸立下的约定,若非生死关头,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绷带,指尖能感受到其下那道依旧灼热的痛楚。庄司正义的脸色凝重。
只是没想到,戒律这么快就被打破了。
苇名
这个封印背后的世界,其危险程度远超想像。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带著冰冷的战慄。
他第一次隨老师踏入此地时,运气就糟糕透顶。空间裂缝极不稳定,他直接被拋入了那座巨大阴森城池的內部,而老师霸王丸却被城中一股强大的结界力量瞬间弹开,不知所踪。
不过和老师走散了的庄司正义当时倒不是很慌张,毕竟自己手持斩刀就算打不过遇到了危险逃走总没问题吧?他又不是什么死脑筋的人该逃的话他绝不犹豫!
最初的探索似乎印证了这一点。这座城大得惊人,他遭遇了一些游荡的不死者,从行动迟缓的杂兵到身著残破鎧甲保留些许战斗本能的將领。钝,仅凭一柄夺来的普通太刀,配合自身修炼的剑术和呼吸法,便能將其逐一解决。
这让他稍稍放鬆了警惕。
直到他沿著古老的阶梯,踏上城中一座高耸阁楼的顶层。
在那里,他看到了那个身影。
那人背对著他,身姿挺拔如松,背负长弓,腰挎长剑。他的鎧甲虽染风尘却依旧完整,兜钵上刻著陌生的家徽。仅是一个背影,就透出歷经百战的果决与沉重。
和那些只剩下杀戮本能的不死者截然不同!他似乎保有神智?
那一刻,庄司正义心中升起一丝希望。或许,这是一个可以交流的对象?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口。
然而一一就在他嘴唇微动的剎那!
那道背影毫无徵兆地猛然转身!
没有警告,没有询问,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那人隱藏在兜钵下的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却燃烧著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
鏗一一!
长刀出鞘的瞬间,竟爆发出刺耳的金色雷光!那雷霆並非自然之力,充满了狂暴、毁灭与不容置疑的威严!
会死!
大脑甚至来不及思考,死亡的危机感已席捲全身!
庄司正义几乎是本能地全力催动了斩刀·钝的力量!磅礴的能量瞬间灌注四肢,他的速度升到极限,疯狂向后暴退!
即便如此一嘴啦!
那道缠绕著金色雷霆的刀锋,依旧以毫釐之差,狠狠掠过他的胸膛!
剧烈的麻痹与撕裂感同时传来!庄司正义根本无暇顾及伤势,借著衝力撞破阁楼窗户,翻身跃出,在下方错综复杂的屋顶上全力奔逃,不敢有丝毫停留,直至彻底逃出那座令人室息的城池!
直到確认安全,他才停下喘息,低头看向胸口。
一道狞的伤口,从右肩斜跨至左肋,皮肉翻卷,深可见骨!伤口边缘並非简单的切割伤,而是呈现出诡异的焦糊状!
最可怕的是,伤口深处,竟有一丝丝微弱的金色电蛇在不断窜动闪烁!
他立刻尝试运转呼吸法,调动能量试图癒合伤口。
但,毫无作用!
每当新生组织试图弥合伤口,那些金色的电蛇便会骤然活跃,进发出顽固的破坏性能量,再次將一切努力烧灼殆尽!仿佛一种恶毒的诅咒,死死烙印在他身上,阻止著任何形式的恢復!
只要再慢一丝他绝对会被那一刀彻底斩断!
就在他因失血和剧痛而意识模糊时,熟悉而强大的气息迅速靠近,
霸王丸老师出现在他面前。不过看到他的伤势,霸王丸老师竟似乎鬆了口气。
“还好,只是重伤。能从苇名城中活著出来,你的运气和实力,都算不错了。”老师的语气带著一种沉重的庆幸。
在后续的治疗中,他才从老师口中得知了那个恐怖敌人的身份。
那座巨城,便是不死污染的核心源头一一苇名城。
而那个对他发出致命一击的武土,极有可能就是现任苇名城主一一苇名弦一郎。他是上一代剑圣苇名一心的义孙,在一心死后继承了苇名城,后来成为了不死者。但他保留了生前的意志与恐怖的剑术,甚至变得更加偏执和强大。
更可怕的是,据老师所知,苇名弦一郎正在集结不死大军,试图主动衝击封印,率领这支不死的军团入侵现世!
一旦不死者大军踏入现世,他们本身携带的不死诅咒就足以像最恐怖的瘟疫般扩散,最终导致整个世界的秩序崩溃和生命凋零
时间,已经不多了。
普通的武器无法真正杀死这些“最初”的不死者。老师的“真灵”无法突破苇名城的结界,仿製的“不死斩”效果有限。
唯一的希望,在於找到传说中那两柄真正的“不死斩”之一。
而所有的线索,如今都指向了一个地方:
庄司正义从沉重的回忆中挣脱,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云雾繚绕的群山之巔。一座古老寺庙的轮廓,在灰黄的天空中若隱若现。
仙峰寺。
现世,冲绳海羽村。
阳光明媚,海风轻柔,与苇名之地的死寂压抑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而海羽村这个万把人的小镇靠近的是阿美利加驻霓虹基地,当然就只能吃阿美利加驻军的红利了。
儘管舆论场上不乏要求美军撤离的声音,但每当基地宣布举行军事演习开放参观,总会吸引大量好奇的游客前来。
海羽村的村民们也早已习惯,將每次演习视为一场临时的盛会,摆起摊点,经营著小生意,赚取一些额外的收入。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种靠著宗主爸爸过活的日子,没到军事演习期间就会有人出来拉横幅抗议,抗议久了也变成了村庄的参观项目之一。
生活总要继续,大多数村民保持著平和务实的心態。
清晨,天光微亮。
“阳介!快下来帮忙了!”
父亲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宫崎阳介不情愿地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啊啊啊
烦死了”
他可能是村里最不期待演习日的高中生了。因为这意味著他的懒觉和游戏时间彻底泡汤,要被拉去当免费劳力。
磨蹭了好一会儿,他才慢吞吞地爬起来,换上简单的t恤和短裤,拉著拖鞋下楼,
母亲正在厨房忙碌,空气中飘看油炸天妇罗的香气。阳介悄悄溜过去,眼疾手快地掌起一只炸得金黄酥脆的虾,迅速塞进嘴里。
“哎呀!阳介!嚇我一跳!”母亲回过头,嗔怪地轻轻拍了他的背一下。
“嘿嘿,谁让老妈你炸的天妇罗这么香嘛。”阳介笑嘻嘻地说。
“好了,別贫了。”母亲笑著將两个精心准备的便当盒塞到他手里,“这是给你和爸爸的,都是你爱吃的。”
阳介打开一看,果然是香喷喷的汉堡肉和天妇罗。“谢谢老妈!爱你”他开心地把便当塞进背包,走出了家门。
门外,父亲正把一箱箱饮料和纪念品往小推车上装。阳介也上前帮忙,嘴里忍不住小声抱怨:“喉,难得的假期啊:”
“啪。”父亲笑著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臭小子,我还想去钓鱼呢!这不都是为了给你赞钱?”
“啊,对对对”阳介拉长了声音应著。
父子俩一边拌嘴,一边利落地装好车,推著走向观景区域。
路上遇到不少同样早早出门的邻居,大家互相友善地打著招呼,气氛融洽。对大多数人来说,
这只是演习期间一份短暂的额外工作补贴家用。
“阳介!阳介!”两个好朋友凑过来,挤眉弄眼地低声道:“老地方,秘密基地集合啊!”
阳介没说话,悄悄比了个“0k”的手势。
在观景区帮父亲摆好摊位,天色已经大亮。趁著游客潮还没涌来,阳介跟父亲打了个招呼,便溜走了。
熟门熟路地钻进一条不起眼的小径,穿过一小片树林,爬上一座不高的小山丘。山顶,一棵大树下,藏著一个用旧铁皮和木板搭建的小屋一一这是阳介和朋友们亲手打造的“秘密基地”。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里面还没人。阳介把自己扔进那张捡来的旧沙发里,舒服地掏出漫画书看了起来。
这个小天地虽然简陋,却堆满了他们的宝贝:零食、游戏、还有一台需要手摇发电的老式电报机,充满了童趣和想像力。
过了一会儿,门又被推开了。
阳介抬头一看,立刻手忙脚乱地坐直了:“优、优子?你怎么来了?”
门口站著的是同班同学优子,也是他有些暗自喜欢的女孩。阳介顿时感到一丝紧张。
“?这个时候,你家旅店不是应该很忙吗?”阳介好奇地问。优子家经营著镇上唯一的小旅店,平时客人不多,但一到演习期通常都会爆满,她总要在家帮忙。
优子走进来,脸上带著轻鬆的笑容:“今年比较特別啦旅店被一群外国人提前包场了!而且他们说不需要额外的客房服务,所以我就不用帮忙啦cky!”
“包场?外国人?”阳介有些惊讶。
“嗯:”优子想了想,微微起眉头,“不过,那些人感觉有点怪怪的看起来和平时见过的士兵有点像,但又不太一样更安静,感觉有点难以形容。”她摇了摇头,似乎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大概是错觉吧?”
小小的秘密基地里,情竇初开的少年和少女有些羞涩地找著话题。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
空气中瀰漫著青春期特有的微妙的安静和悸动。
不久后,其他伙伴们也吵吵地来了,小屋顿时变得热闹起来,充满了无忧无虑的欢笑声。
山下,演习舰船的轮廓逐渐清晰,游客开始增多,小镇平静而热闹的一天开始了。
海风依旧轻柔,阳光依旧温暖。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份看似寻常的寧静与快乐还能持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