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愿,当初本就该是你嫁给修言,但你说他那个人没意思,我才一直拖着的,你现在是……想明白了?”
穆明谦扶着床头,勉强坐直。
“爸爸,这次姐姐替我嫁过去,搞得好象整个穆家都欠她的,后来几次争吵,也因为言大哥在场,您只能一再忍让退步,所以我想,是不是我嫁过去,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了?”
眸光萌动。
昏暗光线下的穆昭愿,看起来楚楚可怜。
直叫穆明谦心疼得紧。
“小愿,道理确实如此,但你姐姐和修言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而且修言看起来对她很满意,我总不好真的让他们离婚吧?”
他心底打鼓,就算真的说出口,靳修言也不会答应。
他这个岳父,确实要看女婿的脸色。
想到这里,头更疼了。
“爸爸,我知道您为难,我也是不想家里日日鸡犬不宁,才有了这个想法,如果我嫁给言大哥,我的意见就是他的意见,至少家里会太平些。”
软声软语说完,她又紧跟一句:“届时哪怕是对外公布我养女的身份都没问题,这样一来,姐姐就不会觉得自己被亏欠了吧?”
穆明谦头疼得已无思考的能力。
如果靳修言可以听老婆的话不顶撞他,那确实是天大的好事。
“小愿,你想好了吗?如果修言离婚再娶你,他就是二婚了。”
“我不介意,我只希望家庭和睦。”
“好,爸爸知道了,我要好好想一想。”
穆昭愿离开卧室,独自站在安静的走廊间,听着楼下欢声笑语和乐队演奏交织着冬季序曲。
她脑海中浮现的,皆是靳修言和穆迟的耳鬓厮磨的画面。
不知不觉,手指搅弄在一起。
直到精美的甲片弄疼了掌心,她才回过神,稍稍整理身上的华服,朝楼下走去。
穆明谦居住的主卧隔壁,一扇门缓缓打开。
穆景澄手持最新版游戏机,呆呆站在原地。
他实在难以相信刚刚经过主卧时听到的那些话。
亲生父亲和相伴二十六年的姐姐,竟要合谋夺取亲生姐姐的幸福?!
派对结束的第一时间,穆景澄敲响了穆昭愿的房门。
“大橙子?”穆昭愿玩得尽兴,也喝了些酒,微醺令她自我感觉良好,“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累了,要休息。”
“姐,我有几句话要问你。”素来对她言听计从的穆景澄,第一次违背了她的意思,穆昭愿也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坚决。
“都说了我很累了,必须要现在说吗?”穆昭愿神色不悦,酒也醒了几分。
“必须现在。”但穆景澄来不及组织语言,直截了当说出了听到的他们谈话的内容。
“我知道自己偷听不对,但姐姐你怎么能抢昕昕姐的丈夫呢?”
“抢?”穆昭愿捂着心口,似乎被难过压得喘不上气,“大橙子,言大哥本来就是我的未婚夫,是爸爸妈妈为了弥补姐姐,我才让给她的。”
穆景澄微怔。
当初明明是穆昭愿贪玩不愿嫁,穆迟才被推出来替嫁的。
难道是他记错了?
“姐姐,你是不是记错了?”
“大橙子。”穆昭愿冲他摆了摆手,“没有爸爸就没有穆家,我一切都听爸爸的,他不会害我们的。”
“可是你跟爸爸提出……”
质疑又一次被打断。
“大橙子!”穆昭愿脸上痛苦难抑,“我没想到你会擅自邀请姐姐姐夫来,我觉得在请他们之前,你应该先来问问我,毕竟每年的派对都是我在负责。”
“也许是我想多了,但我总担心你有了亲姐姐,就不记得我们二十六年的感情了。”
“我没有!”穆景澄有苦难言,他怎么忽然反成罪人了?
穆昭愿仍捂着心口,艰难上前抱住他:“我知道你和我感情最好,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会先考虑我的感受,你只听了一半,另外还有一半就是爸爸率先问了我的意思,我不好忤逆爸爸,只好答应,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
穆景澄悻悻离开,可回到自己房里,又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感袭来,他好象失去了思考能力。
面对穆昭愿,到底是他误会了,还是……
穆景澄跑进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强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稍一回思,他才发现这种情况已经延续很久了。
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就糊里糊涂地答应了穆昭愿很多不合理的要求。
可想着她是自己的亲姐姐,就算每每觉察异样,他也没真计较。
但如今亲姐姐另有其人,事情的是非善恶,该弄清楚的就必须弄清楚,总不能因为一个青梅竹马的姐姐就委屈了亲姐姐。
次日是周末。
穆迟一大早就把自己关在书房背考题,发现穆景澄的未读信息时,已是午时。
【昕昕姐,你和姐夫一定要好好的。】
看着令她一头雾水的信息,指尖在屏幕上游移片刻,她回道:【好。】
来到餐厅,靳修言正在烤面包。
穆迟放下手机,走到他身后,视线描绘他宽阔可靠的后背,冷不丁地听他低声问:“干嘛?是不是通过衣服也能看到令你欲罢不能的背肌?”
“自恋狂。”穆迟脸红透。
“哦?我自恋了?”靳修言的“反省”也满是理直气壮。
他回过头,手上仍戴着烘焙手套。
两条长手臂高高架起,越过穆迟肩头,将人揽入怀中。
“你,是不是偷偷给景澄什么好处了?”穆迟抬手,指腹顺势攀上他的身,最终停在他心口。
忽然就有点不敢看他了,只好指着他的心,一点点,感触他强壮的心跳。
“没有啊,那小子怎么了?”
“真的没有?”穆迟不信,索性摆出开枪的手势,“老实交代。”
“真的没有。”低吟的笑声拂过男人稍显干涸的唇瓣,“他在你面前讲我的好话了?”
“那倒没有,但他没头没脑发了这个给我。”穆迟拿出手机,才觉出不妥。
但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靳修言用牙齿叼下一只烘焙手套,牢牢抓着她的手腕,将对话框里的字看了个一清二楚。
“还说没有,这不就在夸我?”
“恩?”穆迟忍笑,“哪里夸你了?”
“小舅子让你和我好好的,还不是因为对我太满意?不是夸是什么?”
穆迟被他的吊诡逻辑搞得哭笑不得,只好点头逢迎。
可看他模样,又不象在撒谎,就更不懂穆景澄这条信息的来意。
思索中,手机被抽出。
靳修言已腾空两只手,缠磨着她鼻尖、唇瓣和尖尖下颌。
“还要再烤半个钟,这半个钟我没什么事,不如我们一起做些事?”
“……靳修言,我还在看书。”
“宝宝,你看一上午了。”
“但还没看……呜。”
蛋奶的浓郁混合着粗麦的清香。
涩涩的唇齿细碎地吐出零落的呻吟。
穆迟的心微微疼了一下。
是软肋,也是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