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签约前最后一次谈判,穆氏派了穆昭愿作为代表出席。
靳氏总裁室内。
穆昭愿着一身职业装落座,视线描着眼前些许反光的案台,上面干净得令人发指。
除了收好的一本英文简报,其他什么都没有。
“穆小姐,请喝茶。”孟助躬敬上了茶。
穆昭愿皱眉:“有咖啡吗?”
一直在办公桌后核查文档的靳修言开口:“茶水间有,但这次采购的咖啡豆不如上一批,茶是好茶,你确定要咖啡?”
他总算舍得放下手中的文档了,轻巧的镜片后,两道寒芒穆昭愿直直地朝射过来。
穆昭愿被那视线盯得心虚,费力扯出一个笑:“当然是听靳总的。”
她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随手拨弄。
“请不要擅自动我桌上的物品。”靳修言脸色难看了些,心底疑窦丛生。
他本要趁签约前最后一次谈判提出利益重新分配一事,不想穆家竟派了穆昭愿来。
“不知穆小姐什么时候进入穆氏的?我指的是在穆氏切实工作。”
穆昭愿本就是穆氏董事会成员,只是一直以来只想玩,就只是收钱,不出力。
现在不同了。
“言大哥,我前阵子就决定回公司任职了,正好赶上姐姐回穆家,这件事才被耽搁了的,要不是姐姐忽然出现,我应该已经在穆氏工作两个月,而且是靳太太了。”
尾音绵软软的,还撒娇似的俯身看靳修言手里的文档。
视线却被一只大掌严严实实遮上了。
“穆小姐,这是靳氏机密,请保持距离。”
“我不看就是了。”她别开目光,身体却岿然不动,一只手绕着发梢打转。
来之前,她特意卷了大波浪,把自己打扮得成熟了几分。
带了喷雾香的发,掠过靳修言耳畔,眼神勾魂摄魄朝着男人侧颜而去。
“言大哥,有关靳家和穆家的合作,大框架和事项早已定好,需要修改的细节我发了文档到你邮箱,不如我们一起看下?”
这男人本该是她的!
就算她不要,也不该是穆迟的。
穆昭愿心底盘算着短短两个月内失去的、以及在接下来的日子有可能失去的一切。
对穆迟的嫉恨,就从没像此刻那么清淅。
那女人凭什么?
在烂透了的家成长26年。
有什么资格和她这种锦衣玉食的人争抢!
蒲一咬牙,穆昭愿脚下一个跟跄,直接往靳修言跟前摔去。
“啊——”一只大手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臂。
垂下的眼帘遮了她无尽的筹谋,柔弱无骨身子地往男人靠了靠,试图依附男人站起来:“谢谢言大哥。”
可她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象被掀开了似的朝后仰去,险些坐在地上。
靳修言竟然推开了她!
“言大哥,你怎么能这么做?还好我站稳了,如果我摔倒受伤怎么办?”
靳修言侧身斜睨,刚刚那只撑住她的手还举在空中:“没有如果,你站得很稳当,具有最基本的身体平衡能力,这种刻意摔到的行为在我看来非常幼稚。”
“你……”穆昭愿脸色发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言大哥,就算你是靳氏总裁,也不能自作多情,不是每个女人都喜欢你的,你这么说,就象是我有心勾引你似的。”
“自作多情?”靳修言唇角硬勾,“好,穆小姐,这次合作还有大的条件要修改,这件事我会亲自和穆总聊,于公于私,我都不想跟你发生争执,请回。”
穆昭愿一口气横亘在心口,吐不出,也咽不下去。
本以为靳修言是块石头,不解风情。
何曾想他什么都懂,还如此精通。
“言大哥,你和我姐姐只领了结婚证,还没办婚礼。”
穆昭愿这话,正好令冷静控制中的靳修言眸色泛起波澜:“我会在合适的时间给昕昕一个她喜欢的婚礼。”
“如果她不想要呢?”
“你什么意思?”
靳修言总算肯给穆昭愿一个正眼。
“我姐姐很冷漠,比起跟穆家、靳家打交道,她好象更喜欢跟烂掉的肉、被骨头戳穿的内脏、癌变的乳腺打交道。”
穆昭愿嫌厌地皱起眉头,同时也深知这就是攻击靳修言最好的缺口。
“不出意外,她这辈子都会在医院里做这种又脏又累的工作,她对你没感情没须求,更不适合成为靳氏的总裁夫人,难道你就没想过及时修改错误,让一切归位吗?”
再一次,穆昭愿走到他面前站定。
昂首挺胸。
似也能独当一面。
一直以来,她都是别人眼中的小太阳,天真善良活泼开朗。
但靳修言好象对这样的她并不感兴趣。
既然如此,她可以为了他变成他喜欢的模样。
“错误?归位?”靳修言重复着这两个词,笑得意味深长,“昕昕成为我的妻子确实是阴差阳错,但对我来说,这就是最好的错位,我并不在乎她是不是需要我,我需要她就行了,穆小姐,请自重。”
“你本就该是我的!”
一时间,难堪爬满了穆昭愿的脸,从小到大,她从没被人这么糟糕地拒绝过!
颤斗着喊出这句话,甚至想要伸出手牢牢抓住靳修言,也勇敢地轻轻抚摸他的背。
好象此时的她抓到他,就能抓紧他一辈子。
靳修言却越发抗拒穆昭愿的触碰:“孟助!请穆小姐离开!”
孟助急匆匆破门而入时,看到穆昭愿正狼狈地后退,象是被人狠推了一把。
而她对面的靳修言正在整理外套。
“我没动手,只是挣脱了一下。”靳修言毫不留情说出发生了什么。
“我恨死你了!”主动送上门都不肯要,穆昭愿狼狈间落荒而逃。
孟助左右为难,不知还该不该跟上:“靳总,穆小姐这样哭会惹来很多闲言碎语的。”
“让她去,我会跟我太太解释。”
“靳总,我指的不是你们夫妻间的问题,而是和穆氏的合作问题。”
靳修言想起穆明谦一贯的偏袒,立刻打出电话。
他原本不屑于先下手为强,可现在也顾不得了。
“修言?”穆明谦很快接通,“和小愿谈的怎么样?”
“不咋地。”
“……”靳修言仍在思考该如何开口。
至少在他人生的三十年里,从没经历过这种尴尬。
预想中的暴怒并没有到来。
电话另一端,穆明谦忽道:“其实派她去确实不合适,你有时间的话来家里一趟吧,我亲自和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