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眯着眼睛,烟卷在指间慢慢捻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赵刚说:
“苏河这小子,不知道又琢磨什么鬼点子呢!”
他吐出一口烟圈,语气笃定:
“但我敢打包票,他们肯定没撤出来。要是真撤了,消息早传回来了。”
赵刚闻言神色陡然一紧,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了两下:
“要是还在鬼子包围圈里,那可真是悬了。几万日军围得铁桶似的,插翅也难飞啊!”
“换别人确实够呛。”李云龙眼底却闪着光,“但苏河是谁?没把握的事这小子绝不干!他敢留在那儿,就肯定有脱身的法子。”
赵刚焦灼地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
“要不要派支部队接应?总不能干等着。”
“咱们连他们在哪个山坳坳里都不知道,怎么接应?”
李云龙掏出怀表瞥了一眼,“这会儿他们准躲着鬼子搜捕,电台肯定静默。发电报?那不是暴露位置么!”
见赵刚眉头越皱越紧,李云龙放缓语气:
“老赵啊,现在除了等,咱啥也做不了。苏河这小子精得猴似的,肯定盘算着大事儿呢。”
“再精明的猴子也怕猎枪!”赵刚转身时军装下摆带起一阵风,“几万条枪对着呢!”
李云龙突然咧嘴笑了:“这你就不懂了。小鬼子真要发现他们,能派几万人围剿几百人?主力都突围了,鬼子肯定急着重新部署,哪会死盯着一个小山沟不放?”
他压低声音:“这叫灯下黑!越是鬼子眼皮底下越安全。
见赵刚神色稍缓,李云龙顺势递过一支烟:
“放心吧,需要支援时苏河准会联系。我估摸着,他们正休整呢,就等着给鬼子来个狠的!”
与此同时,日军司令部里硝烟味混着墨水味。
后宫淳盯着作战地图,钢笔重重敲在标着“老爷山”的位置:
“八路军主力确定在此区域?”
“确凿情报显示在此一带。”参谋官躬身时军刀磕碰桌角,“但支那军队极其狡猾,随时可能转移。”
后宫淳扯开领口怒骂:“整整三个联队的包围网!居然让煮熟的鸭子飞了!皇协军第48师更是全军覆没!”
他突然想起什么,阴沉着脸问:“那个李永雷还没找到?”
“正在全力搜捕。”参谋冷汗涔涔,“应该就在周边山区”
“废物!”后宫淳一把掀翻茶杯,“要不是这杂碎临阵脱逃,48师怎么会溃败?立刻发电:让他立刻滚回来述职!”
三十里外黑风寨里,李永雷连打三个喷嚏,骂骂咧咧推开怀里的女人。
“准是鬼子又在咒你爷爷!”
亲信慌慌张张递来电报:
“师座,山田催咱们回去呢”
“回去送死吗?”
李永雷一脚踹翻板凳。
“老子当年占山为王时就明白:胜者为王败者寇!告诉弟兄们”
他突然压低声音:“鬼子现在吃了败仗,正好咱们借机扩编!等风头过了,每人升官发大洋!”
他夺过电报撕得粉碎,眼珠一转又道:
“给山田回电:就说我等正死咬八路军主力,一日不全歼敌军,一日不返军营!若不能戴罪立功,李某甘愿切腹谢罪!”
待发报员退下,李永雷拎起酒坛灌了一大口:
“让弟兄们这几天敞开了抽大烟!等鬼子换了主帅,咱们照样吃香喝辣!”
山田孝太郎接到回电时正在擦拭军刀,电文纸被刀刃一劈两半:
“八嘎!这滑头分明是躲责!”
然而却对参谋摆手:
“先让他盯着八路军动向。等剿灭主力,再收拾这杂碎!”
军刀寒光映着狰狞的脸。
夜幕深沉如墨,苏河正抱枪倚着一块山石打盹。
寒风掠过枯枝,发出簌簌声响,仿佛有无形的脚步在暗夜中移动。
忽然一阵窸窣声由远及近,段鹏猫着腰快步走来,压低嗓子唤道:
“队长?”
苏河眼皮一颤,锐利的目光在夜色中倏然睁开,像淬了火的刀锋:
“情况如何?”
“派出去的侦察班都回来了!”
段鹏蹲下身来,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牛皮纸地图。
“眼下鬼子各部都停了动作,正在各处据点休整。这是刚标好的敌情图。”
地图在苏河手中铺开,虽然简陋,却将日军主力方位标注得清清楚楚。
他的指尖划过一个个墨点,声音沉静似铁:
“确定全都按兵不动?”
“千真万确!”段鹏重重点头,“弟兄们盯了整日,没见鬼子有动静。”
苏河嘴角扬起一丝冷峻的笑意:“辛苦同志们了。”
他望向远处起伏的山峦,沉吟道:“山羊岭一带可有敌情?”
段鹏凑近地图指认:“附近十里没有鬼子主力。”
“好!”苏河一拳捶在掌心,“就让部队暂驻此地休整。等摸清敌情动向,再定下一步作战计划。”
“何时转移?”
“即刻出发!”苏河斩钉截铁道,“这地方既不安稳也不隐蔽。转移到山羊岭,弟兄们既能好生休整,也不必提防鬼子突袭。”
队伍在夜色中悄无声息地开拔,像一脉暗流在山间蜿蜒前行。
三个时辰后,部队潜入一处隐秘山谷。
这是八路军早年开辟的避难所,洞口经过巧妙伪装,不走到近前绝难发现。
洞内别有天地,不仅储存着粮食弹药,还备有伤药被褥。
三百多名战士安顿下来后,魏和尚立即布置了明暗双岗,洞口架起两挺歪把子机枪,形成交叉火力网。
在此休整的两日间,苏河并未闲着。
段鹏带人日夜侦察敌情,赵参谋则通过电台与主力部队保持联络。
当敌我态势逐渐明晰,苏河将地图摊在弹药箱上,手指重重敲在一处:
“小鬼子正在重新部署,看样子又要搞合围扫荡!”
赵参谋扶了扶眼镜:“鬼子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哼!”苏河冷笑一声,“咱们虽然端了伪军48师,但鬼子主力未损根本。矶谷联队虽遭重创,于敌军而言不过伤及皮毛。山田这老鬼子拿伪军当诱饵,没想到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会儿怕是气得跳脚了!”
众人哄笑声中,苏河突然沉下脸色:
“李永雷那个狗汉奸有下落没有?”
见众人摇头,苏河眼中寒光乍现:
“这老狐狸定然躲在哪处山坳里观望风声。传令下去,但凡发现这汉奸的踪迹,立即汇报!不除此獠,誓不罢休!”
说罢他又将目光投向地图,手指猛地点在石盘地区:
“鬼子既想玩围剿,咱们便陪他们过过招!今夜就奔石盘去,捅捅鬼子的心窝子!”
魏和尚闻言咧开嘴,刺刀在鞘中铿然作响:
“早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是夜,部队饱餐之后,借着月色首扑石盘。
段鹏前出侦察回来报告:
“鬼子在要道设了卡子,还带着狼犬巡逻。石盘附近驻着千余日军,十里内还有三股敌军策应。”
苏河凝视地图片刻,手指突然定格在笔架山:
“就在这儿设伏!鬼子做梦也想不到,咱们敢钻到他们肚子里闹翻天!”
队伍悄无声息地摸上笔架山。
苏河亲自布置火力点,每个机枪位、每处狙击点都反复勘验。
一切就绪后,战士们怀抱钢枪和衣而卧,阵地上只余山风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