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庄的硝烟裹着火光飘到村外，武田次郎站在土坡上，指挥刀的刀柄被他攥得发烫。
山本的部队卡在猫儿岭动弹不得，两面夹击的计划彻底泡汤，眼下只剩他这一路人马，对着满是陷阱的村庄束手无策。
“联队长阁下！”
一名鬼子少佐凑过来，声音发颤：
“刘庄的土坯墙糊着黄泥，屋顶铺的全是陈年茅草，炮火炸不透，可一把火就能烧起来。不如放火烧村，把八路逼出来？”
“放火？”
武田次郎眼睛一眯，随即又皱起眉：
“烧了村，他们往山里一钻，咱们去哪追？山本的人还没到，后山的小道多如牛毛，根本堵不住！”
“可再这么耗着，皇军的伤亡只会更大！”少佐急得额头冒汗，“您看村里的枪声咱们的人进去一个班，连个响都没传出来就没了动静！苏河肯定早摸透了咱们的计划，这刘庄就是个套！”
“他怎么可能知道？！”武田次郎猛地转身，额角青筋首跳。
他始终不信，自己精心制定的围剿计划，会被几百个“土八路”看透。
“苏河的侦察兵比狐狸还精！”少佐连忙解释，“咱们派去的尖兵，十有八九是被他们盯着的！等咱们动了身，他们才悄悄解决掉，再回头布置陷阱。这不是猜测，之前下马岭那仗，他就是这么干的！”
武田次郎沉默了。
他想起出发前山田孝太郎的叮嘱
——“苏河的部队不能用常理揣度”。
此刻他才真正尝到滋味。
鬼子一向自恃装备精良，总把八路当“散兵游勇”，可一次次吃亏下来，才明白这群穿着粗布军装的人，肚子里全是心眼。
“放火！”
武田次郎突然吼道，声音里带着不甘：
“就算烧不死他们，也不能让他们舒舒服服躲在村里！传命令，让前沿的人往村里扔燃烧弹，烧完就撤到外围警戒！”
“哈依！”
很快，十几枚燃烧弹拖着黑烟砸进刘庄。
茅草屋顶遇火就着，“噼啪”声里，火苗顺着房梁窜上天，转眼间，主干道两侧的房屋就成了火笼。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连远处的山影都被染得发烫。
武田次郎望着火海，咬牙骂道：
“烧死这帮混蛋！”
可他心里清楚，苏河绝不会等着被烧。
那家伙比谁都惜命，更惜手下的弟兄。
果不其然，刘庄后山的密林中，苏河正靠着一棵老松树，指尖捏着片被火烤焦的树叶。
山下的火海把他的脸映得忽明忽暗，他轻轻叹了口气：
“多好的村子，春耕的犁还在院角，纺车的线轴都没拆，就这么烧没了。
“老大，这仗咱们没亏！”
赵参谋凑过来，手里的步枪还沾着火药味。
“光刘庄里就干掉三百多鬼子，猫儿岭那边虎子还在拖着山本，算下来，矶谷联队这趟折了快一半人了！”
“还差得远。”
苏河摇了摇头，目光扫过身边的战士。
战士们个个脸上沾着灰，却眼神发亮。
“鬼子吃了亏，下次只会更小心。你们没发现吗？这次武田派来的人，连搜索队形都改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扎堆冲，说明他们也在学。”
“再学也没用！”魏和尚扛着机枪，嗓门洪亮，“他们再精，也精不过您！您早算准了武田会放火，提前让咱们在后山挖了暗道，不然这会儿哪能安安稳稳站在这？”
苏河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信号枪：
“别贫了，给虎子发信号，让他给山本留份‘大礼’，然后撤下来，咱们去黑风口会合。”
通讯兵立刻掏出信号弹，“啾”的一声，红色的火光划破夜空。
这是撤兵的信号。
猫儿岭上的战斗正打得胶着。
山本少佐趴在一块巨石后，看着又一批鬼子被山上滚下的石头砸翻，气得把军帽摔在地上。
他的大队己经攻了五次，每次都被八路的手榴弹和滚石打下来。
三百多弟兄倒在山道上，连半山腰的阵地都没摸到。
“八嘎雅鹿！”
山本盯着山道，牙齿咬得咯咯响。
鬼子的大队编制里，一千一百人中有三百多是后勤兵，真正能打的不过八百人，现在折了快一半，整个大队算是被打残了。
他心里早就把武田次郎骂了个遍。
若不是武田接连催着“加速进军”，他也不会让弟兄们摸黑强攻，白白送了性命。
“轰！轰！”
又是一阵手榴弹爆炸的声音，山道上的鬼子像割麦子似的倒下去。
八路的手榴弹扔得极准，全在鬼子头顶两三米处炸开，弹片飞溅的范围刚好覆盖整个山道，鬼子躲都没处躲。
“撤！给我撤下来！”
山本终于吼出这句话。
再打下去，他这支部队就得全交代在猫儿岭。
鬼子兵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往山下退。
山顶上，虎子探出头，看着逃窜的鬼子，冷笑一声：
“这帮怂货，才打了半天就撑不住了？”
“虎子哥，老大的信号来了！让咱们撤！”
一名战士举着刚看到的红信号弹，大声喊道。
“撤之前，得给鬼子留个念想。”
虎子咧嘴一笑，从背包里掏出几颗手榴弹。
“把诡雷布上！有的绑在树枝上，有的埋在石头缝里！让他们追的时候，也尝尝滋味！”
战士们熟门熟路地忙活起来。
他们在山道的拐角、草丛里，甚至死去鬼子的枪托下，都藏了诡雷。
等最后一个战士布完雷，虎子朝着山下大喊：
“狗日的小鬼子！爷爷们撤了！下次再跟你们算账，记得把脖子洗干净！”
夜风吹着喊声飘到山下，山本少佐听得清清楚楚，气得浑身发抖：
“这是挑衅！是对皇军的侮辱！”
“大队长阁下，别冲动！”旁边的副官连忙拉住他，“八路狡猾得很，说不定是故意激怒咱们，等着咱们上钩！”
山本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
他现在手里的人太少，再中埋伏就真的回不去了。
“派一个班上去看看！”他咬着牙下令，“务必查清楚，他们是不是真的撤了！”
十几个鬼子摸黑爬上山道，走得小心翼翼。
山道上静悄悄的，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
“报告少佐阁下！山上没人了！”
一名鬼子回头大喊。
可话音刚落，“轰”的一声巨响，两个离他最近的鬼子当场被炸飞。
是没踩准的诡雷。
剩下的鬼子吓得趴在地上，好半天才敢抬头：
“少佐阁下！八路真撤了，就是布了不少诡雷！”
“八嘎！”
山本狠狠踹了一脚身边的石头。
“让工兵上去排雷！其他人准备，排完雷就追！就算把山翻过来，也要抓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