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征队的靴底磨穿时,终于看到了赤岩部落的轮廓——可那不是记忆里依山而建的石屋群落,是被“血”裹住的囚笼。
血藤像凝固的暗红岩浆,从断石山的缝隙里涌出来,层层叠叠缠在石屋上。每根藤蔓都有孩童手臂粗,表面渗着黏腻的浆液,风一吹,浆液“滴答”落在沙里,竟把沙粒染成了黑红,冒起细弱的烟。更吓人的是藤上的尖刺——闪着金属般的冷光,每根刺尖都挂着半干的血痂,扎进岩石时会“滋啦”响,冒出淡红的血雾,像在贪婪地吸着石头里的气。
“那就是血藤?”阿石的声音发颤,攥着石刀的手在抖。他刚想往前挪一步,就被老沙拽住了——不远处,一只沙狐慌不择路地冲进血藤的缝隙,还没来得及叫,三根血藤突然“唰”地缠住它的四肢,尖刺“噗”地扎进狐皮。不过三息,沙狐的身体就迅速干瘪下去,皮毛贴在骨头上,而血藤的浆液却更红了,像刚喝饱了血。
“它在吸活物的气。”老沙的木杖顶端磁石疯狂转动,指向血藤最密的地方,“磁石的反应比能量河还强,这藤的根肯定连着地底的黑团!”
阿禾摸了一下胸口的晶石,晶石烫得像火,叶灵的意识在他心里急喊:“我‘看见’了!血藤的根缠着比之前粗十倍的黑丝,黑丝往地底钻,连着一个巨大的黑团!黑团在‘呼吸’,每吸一次,血藤就长一分,部落里的人的气,正顺着藤尖往黑团里流!”
“还有人活着吗?”阿木指着最外侧的石屋——石屋的屋顶已经被血藤压塌了一半,一扇破窗里,突然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手背上的皮肤皱得像沙纸,指缝里还沾着血藤的浆液,很快又被另一根血藤缠住,猛地拽了回去,只留下一声微弱的“救”。
“有!还活着!”阿禾的眼睛红了,举起石斧就想冲过去,却被阿默拉住了。
阿默的脸色白得像纸,指尖的白光只冒了一点就散了:“不行血藤的红光压着我的光,我刚想碰它,指尖就像被烫了一样,根本没法让它‘静’下来。而且这藤太密了,我们冲进去,只会被当成活物吸!”
话音刚落,血藤突然有了动静。
最靠近远征队的那片血藤,浆液突然“咕嘟”冒泡,藤蔓像有了意识,齐齐转向他们的方向,尖刺上的血痂“哗啦”掉在地上,露出新的、更锋利的刺尖。风里的血腥味浓了,还混着一股甜腻的气——是部落里人的气,弱得像风中残烛,却被血藤的气裹着,往远征队的方向飘,像在引他们进去。
“它在诱我们!”叶灵的晶石烫得阿禾胸口发疼,“黑团知道我们来了,想让血藤把我们也吸了,壮大它的力量!”
阿禾突然注意到,血藤的缝隙里,有一面小小的胡杨旗——旗面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半,却还顽强地插在石屋的断墙上,风一吹,旗穗抖了抖,像在给他们传递信号。他想起赤岩部落的求救信里写的“胡杨旗在,人就在”,心里突然一紧:插旗的地方,肯定是部落的核心,还有人在守着!
“阿木,你带两个人,用石斧砍最外侧的血藤,吸引它们的注意;老沙,你找血藤最薄的缝隙,看看能不能找到入口;阿默,你再试试,哪怕只能让一根藤‘静’下来,也能给我们争取时间!”阿禾快速安排,自己则举着石盾,朝着插胡杨旗的方向挪去,“我去看看那面旗,里面肯定有人!”
石斧劈在血藤上,“咔嚓”响,却只砍出一道浅痕——血藤里的黑丝像活的,瞬间缠上斧刃,把刀往回拽,阿木用尽全力才没被拉过去,斧刃上的血藤浆液顺着刀柄往下流,滴在他的手背上,“滋啦”冒起白烟,疼得他“嘶”了一声。
“这藤太硬了!”阿木的声音带着急,“砍不断黑丝,根本伤不了它!”
老沙扒开沙地里的血藤根——根须上的黑丝更密了,像一团乱麻,正往地底钻,根须周围的沙粒都变成了黑红色,冒着细烟:“找不到入口!所有石屋的门都被血藤堵死了,连窗户都缠满了藤!”
阿默的额头渗满了汗,指尖的白光终于亮了些,他对着一根较细的血藤伸过去——白光刚碰到藤身,血藤的红光突然暴涨,像一把火,瞬间把白光压了回去。阿默“啊”地叫了一声,指尖冒出黑烟,疼得他赶紧缩回手,掌心已经红了一片。
“阿默!”阿禾刚想回头,就听见叶灵的急喊:“小心身后!”
他猛地转身,只见一根碗口粗的血藤正“唰”地朝他缠过来,尖刺闪着寒光,直奔他的胸口——那里有叶灵的晶石,有部落的希望,血藤显然是冲着晶石里的暖光来的!
“铛!”阿禾赶紧用石盾去挡,血藤的尖刺扎在盾上,“噗”地扎出一个洞,浆液顺着盾面往下流,很快就把盾染成了暗红。他用尽全力往后退,却被另一根血藤缠住了脚踝,尖刺“噗”地扎进皮靴,疼得他眼前一黑。
“首领!”阿木和阿石赶紧冲过来,石刀劈在缠脚踝的血藤上,黑丝“滋啦”断了,血藤的浆液溅在他们身上,冒起白烟。阿禾趁机挣脱,扶着石盾喘粗气,胸口的晶石烫得更厉害,叶灵的意识在他心里喊:“黑团动了!它在往这边爬!血藤要把我们都缠住,吸我们的气!快想办法!”
阿禾抬头看向赤岩部落的核心——那面胡杨旗还在,只是旗面又被血藤缠了一圈,快要看不见了。石屋的缝隙里,偶尔还能看到求救的手,听到孩子的哭声,却越来越弱,像快灭的烛。他想起叶蓁当年在渊口,明明快撑不住了,却还在护着大家;想起自己答应过部落,要把人救回来;想起阿默指尖的白光,虽然弱,却能让普通藤蔓“静”下来——或许,不是血藤不可破,是他们没找对方法。
“阿默!”阿禾突然喊,“你试试用白光碰晶石的暖光!别直接碰血藤,先把我们的光叠在一起!”
阿默愣了一下,赶紧走过来。他伸出手,指尖的白光刚碰到阿禾胸口的晶石,晶石的暖光突然暴涨,像一团小太阳,瞬间压过了血藤的红光!阿默的白光也亮了起来,和暖光融在一起,变成了淡金混嫩绿的光,顺着阿禾的手臂,往最近的血藤伸过去——
血藤的红光突然弱了!尖刺“唰”地垂了下去,缠在石盾上的藤蔓也慢慢松开,浆液不再冒泡,像被抽走了力气!
“有用!”阿禾的眼睛亮了,“阿默,别停!我们用叠在一起的光,找血藤的黑丝,砍断它!”
淡金混嫩绿的光在血藤间闪,每碰到一根血藤,血藤的红光就弱一分。可就在他们快要靠近那面胡杨旗时,地底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轰隆”——黑团动了!血藤的红光瞬间又暴涨起来,比之前更凶,藤蔓像疯了一样往远征队的方向缠,尖刺上的血雾浓得像云,而部落核心的石屋,突然传来“咔嚓”的巨响,屋顶开始崩塌,胡杨旗的旗杆,慢慢弯了下去。
“不——!”阿禾大喊着,想加快速度,可血藤的红光越来越强,叠在一起的光开始晃,阿默的脸色更白了,显然快撑不住了。
地底的“轰隆”声越来越近,血藤的浆液越来越红,部落里的哭声越来越弱。阿禾看着快要崩塌的石屋,看着缠上来的血藤,突然想起叶蓁说的“守护不是硬拼,是找能走的路”——可现在,路在哪里?能走的路,好像被血藤和黑团,堵死了。
就在这时,晶石突然发出一阵强光,叶灵的意识在阿禾心里喊:“我‘看见’了!血藤最核心的黑丝,在那面胡杨旗下面!只要砍断它,所有血藤都会蔫!快!再撑一下!”
阿禾攥紧石斧,叠着阿默的光,朝着胡杨旗的方向冲过去。血藤的尖刺在他身边划过,皮甲被划开了好几道口子,血顺着伤口往下流,可他没停——他知道,再停一步,部落里的人,就真的没救了。
可血藤的红光还在涨,地底的黑团还在靠近,那面胡杨旗的旗杆,已经弯得快要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