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沙路熔成金带,远征队的影子被拉得又细又长。靴底碾过枯藤的脆响,在空里撞了撞,落进远处的沙丘,没了声。阿默走在中间,指尖偶尔冒点白光,又很快散了——他还没恢复,胳膊上的伤缠着草药布,却总忍不住摸怀里的纸条,那是他记的“控光法子”,字迹歪歪扭扭,却画满了小太阳。
“阿默,别总用劲。”阿禾慢了两步,跟在他身边,“叶灵说你的光得养,像刚冒芽的苗,急不得。”
阿默点点头,把纸条揣回怀里,指尖的白光彻底暗了:“我就是怕怕下次再遇到裂隙,我的光还是不够。”
阿禾没说话。风卷着沙粒,打在他的盾上,盾面的裂痕还在,像一道没长好的疤。他望着远处的胡杨巨树影子,心里的疑问像沙地里的芽,越冒越多——这次赤岩部落的危机解了,可叶灵感知到的三个小裂隙,只是冰山一角吧?全球的地底,到底还藏着多少这样的“漏口”?
“叶灵,你还能感知到别的裂隙吗?”阿禾摸了一下胸口的晶石,暖光顺着指尖往上爬。
叶灵的意识轻轻晃:“能‘看见’东边的戈壁下,有个裂隙比赤岩的小,却在慢慢扩大;南边的雨林里,树脉的气乱得很,像藏着没漏的荒能。可太远了,我‘看’不清具体在哪,只能感觉到‘乱’。”
阿禾的脚步顿了顿。沙粒从靴缝里钻进来,硌得慌,像那些没答案的疑问:“要是每个裂隙都要我们跑一趟,要是哪次我们没赶上,那些部落的人”
“不会的。”叶灵的意识带着坚定,“联盟不是建起来了吗?赤岩部落会帮我们盯西边,风蚀部落会盯北边,以后会有更多部落加入,我们不用再一个人扛。”
可阿禾还是慌。他想起阿默差点被荒能冲碎意识的样子,想起阿石挡黑团时盾碎的瞬间,想起吸引组的队员被血藤缠时的惨叫——能量师的光确实能救人,可也能伤人,要是有一天,有人用这光去控藤蔓害人,去抢别的部落的粮,怎么办?
“阿禾哥,你在想什么?”叶灵察觉到他的慌,晶石的暖光弱了点。
“能量师的力量该怎么管?”阿禾的声音很轻,被风裹着,却很清晰,“阿默是好的,可要是换个人,用白光去逼藤蔓缠人,我们该怎么办?我们教他们控光的法子,要不要教他们‘不伤人’的规矩?”
前面的阿石突然回头,他正擦着盾上的血痕,听到这话,停下了动作:“首领,我觉得该立规矩!就像部落里不准偷粮、不准弃同伴一样,能量师也得有规矩——不准用光害人,不准见死不救,要是破了规矩,就收回法子!”
阿默也点头:“我愿意教规矩!我把‘不能硬拼荒能’‘不能用光压普通植物’都写在纸条上,让学的人都记着,要是忘了,我就再教一遍!”
阿禾看着他们,心里的慌慢慢散了点。他想起叶蓁当年,不仅教大家用年轮护绿洲,还教大家“不滥杀、不抢食”,甚至给荒奴留过生路——力量本身没有善恶,像沙里的火,能取暖也能烧房,关键是握着力量的人,有没有“守”的心思,有没有“不越界”的规矩。
“等回了绿洲,我们就写‘能量师守则’。”阿禾的声音稳了,“阿默写控光的法子,叶灵画树脉的图,老沙加草药的用法,再加上阿石说的规矩,让每个学的人都对着胡杨巨树发誓,不违守则。联盟里的部落,每个都要派人学,学完了回去教,让规矩跟着力量走,不让力量乱了规矩。”
夕阳慢慢沉下去,胡杨巨树的影子越来越近。叶灵的意识突然亮了:“我‘看见’绿洲的槐树苗长得更高了,孩子们在树下等我们,三长老正往巨树这边走,手里还拿着新烤的麦饼!”
阿石的眼睛亮了,加快了脚步:“太好了!我好久没吃三长老烤的麦饼了,比沙棘饼香多了!”
阿默也笑了,指尖的白光又冒了点,像颗小星。远征队的影子慢慢变短,朝着绿洲的方向,越走越近,沙路上的枯藤被踩在脚下,慢慢化成腐殖质,像在给他们铺一条暖路。
可就在这时,阿禾的靴底突然碰到个硬东西。
他弯腰捡起——是颗绿芽,刚从沙里冒出来,却泛着极淡的蓝光,芽尖还缠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黑丝,不是之前血藤的暗红,是更冷、更细的黑丝,像从地底最深处钻出来的。
“这是什么?”阿石凑过来,想碰绿芽,却被阿禾拦住了。
叶灵的晶石突然骤冷,暖光瞬间暗了下去,意识里满是慌:“别碰!这芽里的黑丝不是之前的荒能!是更陌生的气,像从裂隙下面的裂隙里漏出来的!我‘看见’这颗芽的根,往地底钻得很深,连着一个比之前所有裂隙都大的‘洞’,洞里面里面有东西在动!”
阿禾攥紧绿芽,指尖能感觉到黑丝的冷,像冰粒钻进皮肤。他抬头看向绿洲的方向,胡杨巨树的影子突然晃了晃,枝叶的“叮铃”声没了,反而传来一阵极淡的“沙沙”响,像有什么东西在顺着根须往上爬。
“快!回绿洲!”阿禾突然加快脚步,心里的慌又回来了,比之前更烈,“绿芽的根连着大洞,洞里的东西可能在往绿洲爬!我们得赶在它到之前,告诉三长老,做好准备!”
远征队的速度瞬间快了,沙粒被踩得“哗啦”响,阿石的盾在手里晃,阿默的白光也急了点,连叶灵的晶石都在发烫,却不是暖,是带着警示的烫。
夕阳彻底沉了,天黑下来,只有胡杨巨树的方向,还泛着一点暖光,像在等着他们,又像在提醒他们——新的危险,已经离绿洲不远了。
阿禾攥着那颗泛蓝光的绿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别让绿洲的人,再遇到像赤岩部落那样的危机,别让叶蓁的守护,毁在看不见的“洞”里。